kyphosis

白鸟

起风的日子是极为舒惬的。但我读不懂它,也与它不相干,除非它有意唤我,挑了我的发丝让我望向它。

我读不懂为什么盛夏也有枯叶被卷下,坠入尘泥。怎也读不懂望不见鱼的潭水,为什么会被卷起阵阵腥风。

其实我也能读懂,但是从别处读。风只与我划过,相视不语。

怎能忘旧恩,我是愧于它的。此刻只能想起一二:与旧时相好同路,遇见了她的那人,见她满心欢喜,抛下我独自追去了。站在路边难以回神,背脊渗汗,无地自容。它不嫌累重,恰在好时拂走了我的一身赘汗。它确实有恩于我的。

它不属于任何地方,但它似乎也会时走时停,比如路边花簇,那里是找不到它的,它即刻就走了。你要上高处寻它,像是天台。爬上铜锈蚀过的楼顶扶梯,站在摇摇欲坠的楼顶上,你就能忽地感受到它穿啸而过了,它总在那,可你也不能总爬楼顶。

风是离不开鸟的,每每向天上望去,飞鸟同劲风共舞,那处它们相伴所看到的,一定是地上人间难见的美景。好生羡嫉,我也爬到最高处,向下望。我是人,跃下高楼只有死路一条。

吞了风,落了寒气,我就忍不住暗暗骂它了。可也实在不怨它,是我自己太温热,无法禁受这灌腹的冷,当然,心冷手冷也是一样的,我只能缩进被子里捂热自己,企图将它从身子里赶出去。

起风的日子极为舒惬,我不舍穿起厚袄子隔绝它在外,总是以为自己能遭得住冷,可笑。

一场大热后,我被寒意折磨得卧床不起,那夜难眠,独自行夜路。突然就来了,它狂卷着无心的爱与恨,喜怒无常吗?并非是的,它无喜怒,而我读不懂它,它无意,我却难遭,没过我,吞噬了我,用最凌厉的严寒掀倒了我。我含着泪忿恨它,充满怨意地望向它,它却远远飞走了,仍卷着那些劳什子,一次也未曾回过头,未曾回眸看向我一眼,它何时回望过?大热过后,我卧床不起。

然后我便一直待在四面白墙的屋子了,整日靠在床上,闲暇时读书磨时,无趣时研墨添两笔文章。 我未曾,也不敢再掀开过窗,尽量不向那片望。我知道自己窗外有一丛绿竹,我不清楚它们长成什么样子了,夏天,我就幻想它们翠绿如洗。冬天,我就幻想它们洁素无尘。

有天我实在难以忍受颓唐,从床上爬了下来,踮着脚走过冰冷的地面,悄悄来到了窗前。我还是无法掀开帘子,静息立了一会儿,脚尖禁不住凉,便打算回去。

在我未转身前,泪已莫名淌下,却实实在在听到了,竹叶交织摩擦的簌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