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yphosis

表型性状

虎皮鹦鹉的确是会说话的。

“真的么?你在扯淡吧。这么久了我从没听到过它说话。”

……唉

新闻正噪响着今天的头号消息。

“…伊朗给了美国狠狠一记耳光…”

趙冬久被烦躁笼罩着难以静下心,此刻他就像疯狂的伊朗人一样暗暗等待着一个机会冲上大街给遇到的第一个人狠狠一拳。

但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会被抓进局子,然后他这辈子就完了。

潮湿的夏季暴雨却使温度不降反升,空气中莫名抽离出一种清新的腥气。腹中的绞痛给了趙冬久狠狠一记耳光。他尝试向母亲解释家里养的那只虎皮鹦鹉在昨天傍晚突然说出了自己的名字,并且其实在以前很多时候也学着人们说了很多话。

但母亲却毫不相信。其实它会不会说话是无关紧要的,尤其是在这样一个仿佛大事将迫的沉重的暴雨天,也许在某地会有一对愚蠢的情侣正互相诉说着末日前的遗言情话,在这场大雨中像老人一样搀扶着共舞最后一曲。

但他莫名渴望向母亲证明这一点,必须告诉她这只鹦鹉是会说话的,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恼怒。

百无聊赖,世界另一端的人们摩拳擦掌,世界这一端的人们喜怒无常,一切都完蛋了。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向屋内走去。再出来时,他背上了一件小的防水包,里面塞满了各种证件和生活用品。当然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刚刚已经想得一清二楚了。

“下着大雨呢,你要去干吗?”母亲漫不经心地从沙发上轻飘飘地问出一句。

钓鱼。

他头也不回地钻入了雨幕,向两公里以外的公共河道进发,一个人浩浩荡荡地迈着步子。这位志高骛远的青年难掩激动,满怀热诚地向自己伟大的目标冲去了。大雨冲刷着他的髪与肩,单从外表上看这会儿他算得上是落汤鸡里最湿的那类了。也许是裹着灰尘的缘故,钻入皮肤的雨水摩擦产生了细微的痛。趙冬久将此视为对他朝圣路上的阻挠与考验,便满心欢喜地走的更快了————他跑了起来,在水淹过的地方踏出了朵朵水花。

是的,这就是为什么他不提前穿上雨衣,而是像条淋透了的狗一样在雨里跑。此刻他已完全没入水中,企图向更深的地方下潜。当然,这位可爱的趙同学并不会游泳————这是一张单程票。他打算就这么游到地球另一端,他要加入那些摩拳擦掌的人们,他要去为了反正无所谓的事而赌上性命,狠狠地大干一笔。这才是他这个年纪的人该干的事,而不是在家里躺着喜怒无常而自毁。不过此刻他的血氧浓度已经不允许他再想这么多了,他现在唯一能考虑的就是什么时候潜到地球另一端。

指尖触到柔软的底部,被锋利的河石划伤。他怔住了,死鱼般地僵直了身子。许久后,他的嘴角被扯出了一个心满意足的笑。

三天后趙冬久的母亲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独自抽泣,红肿的细眼如心脏般抽动。

“恭喜发财,恭喜发财。”

她愣住了,转头望去。

那只鹦鹉的黑色小眼睛也望向她。

这回她终于听清了,虎皮鹦鹉确实是会说话的。